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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主回家生娃去了

【神亚】当爱来临时



神田优是个很冷漠的人。

不是惯常的形容词,而是由内至外散发出来的冷漠。

仿佛一块顽固不化腐朽的石头,即使时间风霜刮得表面满是斑驳痕迹也未曾改变过从骨子里便带有的东西。

面冷,心也冷。

他忽然打了个激灵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醒来,合在一起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轻轻颤动几下之后配合着绵长悠远的呼吸缓缓睁开来。

神田优的瞳孔颜色黑得发亮,像漫天星子皆被抹去之后徒留下一片渊远流长的黑。

他两条腿盘在一起,刚才睡着时手臂搭在腿上,平日里挺拔的背脊微微弯曲抵在门廊上,此时他醒过来手臂一动便传来一阵刺痛酥麻的感觉沿着手掌蔓延至整个手臂。

这感觉多少让人有点难受,神田优禁不住眉心向中间蹙起,眉宇之间一股不耐烦地味道。

他讨厌这种不在他掌控之中的感觉。

五指握成拳之后又松开,缓慢的活动手指促进血液循环,等到感觉稍好一些后才手掌撑在地板上准备站起身。

三月初的风迎面吹过撩起他垂坠在耳畔边的黑发,在室外呆久了多少还是有些冷。

然而他身体半撑站起来后便止住动作。

庭院里那颗八重樱开花了。

明明就在一两个小时之前,他还醒着的时候那颗八重樱上枝头上还只是坠满花苞。那些花苞已经出现有一个星期了,冬天才刚走不远寒意尚未彻底离开因而导致它迟迟不肯开花。

然而就是这么短短的两个小时,在神田优打个盹的时间里它便悄然无息的盛放开来。浅白至深粉的花瓣怒放垂坠在枝头,随着轻拂而过的风吻摇头摆尾,竟意外的惊艳,在三月的时节里映衬着不甚明朗的阳光灿烂得灼人眼目。

仿佛之前在寒意尚离里沉寂的一周只为了这一瞬间的夺人眼目。

迎面而来的风里夹杂着冰雪和花香,那一刻神田优才惊觉到,原来春天已经到了。





他听见老式火车汽笛鸣响的声音。

神田优抬起头,长时间低着头让他此刻颈椎有些难受,伸不直的双腿有些冷冰冰的,僵直发麻。

他的对面坐着一对母女。女人穿着米色毛呢大衣和格子围巾,边上的小女孩红皮鞋一下下踩在地上发出短促的声音,见神田优望向自己,小女孩眨眨眼,随后便有些羞怯地躲到女人背后。

他本来是想笑的,像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样,唇角勾起眉眼温和,温暖得仿佛人间三月温煦的阳光,让人心生暖意。然而嘴角几番抽动之后似乎也发现自己实在和微笑这个动作不搭边,索性便放弃把头扭向窗户。

室内外温差让窗户上白蒙蒙满是水蒸气什么都看不见,他抬手抹了抹窗户,透过那一小片被擦拭过的玻璃窗他看见外面是已经落满霜雪错落有致的田野,隐隐约约还看得见那层霜白之下或深或浅的绿。

老式绿皮火车速度慢,价格也便宜,相对的环境也不会太好。暖气早在列车停下的时候就停了,即使整个环境是密封的久不活动也手脚冰冷。车厢里相当嘈杂,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呼噜声,抱怨声,以及打扑克时候的叫骂交织在一起。

这让神田优相当烦躁,如果不是在他急着往回赶的时候只剩下这班列车,他是决不会选择乘坐的。

然而事实就是即使是迫于无奈的选择他也依然只能卡在半路上。

这场雪来得太过突然,为了安全起见列车运行到一半只能无奈地停下等待前方疏通铁路。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太久,久到他都做了个梦,回到数年前春意撩人的下午,久到原定当日早上便能到达的列车已经下午了都还停在半路上,久到思念在不经意间便泛滥成灾。

其实算起来这场雪来得也不算太过突然,冬天都过去了一半天气越发的的冷,只是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冬天便这么悄无声息过去的时候这场雪才汹涌而来,半点没有留给人准备的时间。

就好像那年的樱花,已经蛰伏了太久。才会在来临那一刻铺天盖地。

不过片刻,那片刚刚才被他抹开的窗户便再次被水雾覆盖,车厢里满是郁结不散的空气让人心生烦闷。

他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

为什么春天还不来。





温煦的风迎面低头轻吻上他的面颊,鬓角的发撩过脸颊与眼尾,乱花撩人眼般细微的痒意让他忽然之间便一阵恍惚。

他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走了好远,飞到另一个与日本截然相反的国度。

那里有红顶的洋房,墙上爬满了爬山虎;有阳光四溢的玻璃房,里面种满了花草;有玻璃桌和藤椅;蒸腾出寥寥热意的红茶;还有摩天轮,大本钟,静静流淌的泰晤士河,以及一个在三月微醺阳光下等待自己的人。

醒来那刻他有些茫然,仿佛自己曾走过的时光都是夜深人静之时苦苦捱过徘徊不去地一场大梦。

神田优是个相当认真的人。

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他的目标上,连能够让他去做梦的时间都没有,抑或者是他本身就不擅长于幻想,自然无所谓那些光怪离奇的梦境。

“在想什么?”旁边人拍了拍他的肩将他从走神之中唤醒。他回过神来摇摇头,将神游的思绪唤回来,定了定心神捞起然后才捞起茶杯浅尝了一口。“没什么。”

余温尽褪,失去暖人肺腑灌入喉头时只尝出淡淡苦涩味道的茶水。

以及在舌尖徘徊不散,若有似无一闪即逝的哀愁。

学着他喝了一口茶后将杯中还剩下的大半茶水泼出去。冷茶在半空中挥洒出一个半圆的弧度,散成颗颗分明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一闪即逝的彩虹便迅速消失,落在庭院地上,那颗盛放了半个月还不见凋谢的八重樱边上,溅出一圈率性的深色水渍。

眼瞧着杯中的冷茶尽数泼洒掉之后他的父亲才提起茶壶,往杯子里续上一杯热茶后,说:“什么时候走。”

神田优浓墨一样的眼眸盯着手中茶杯。这一系列动作似乎并没有影响他分毫,他就这么坐着,未曾将注意力分散。

“明天。”说这话的时候一阵风卷袭而来,八重樱窸窸窣窣晃动,一片花瓣恰巧从树枝上落了下来,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最后飘飘荡荡落进神田优杯子里。浅粉色的花瓣在水面上晃出一阵小小的波澜,涟漪将水面晕开碰在茶杯壁上,连带着把神田优倒映在茶面上的面容也晕染得模糊起来。

神田优似乎从水面中看到了另一个人,少年人的脸一闪即逝,短暂得让人抓不住。

他的父亲似乎早已习惯他这副沉默万事皆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儿子一点也不像自己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以后还打算回来吗?”

摇摇头:“不一定。”

他的父亲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

闻言神田无所谓耸耸肩,完全没把自己将要离开家离开父母独行万里与迷雾一般的未来当回事。

把茶杯放在围廊上,发出有些钝涩的一声:“对人对事都是这样,面冷,心也冷,就不能像别的大学生一样,看场电影,谈一场恋爱?”

神田优提起嘴角露出个极其冷淡的笑意:“幼稚。”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适合一个人,像他父亲形容的那样和一个人去看一场电影或是谈一场恋爱,他脑海里从来就没有过这个念头,没有过这种期待,甚至于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那几乎谈得上恐惧。

爱究竟是什么,他无法想象。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人有种莫名的恐惧。

似乎解读出他嘲讽面容下的含义,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我真是期待那个人的出现。”

一阵风吹来,这阵风冷得不像暖春三月,反倒是像飘满雪花的隆冬。风中夹裹着的气息凌厉又让人熟悉。在枝头半个月的八重樱几番摇晃,最终难以抵抗凄艳决绝地飘落下来,洋洋洒洒铺了一地花瓣。

神田优突然就烦躁起来。他讨厌这种漂亮却又短暂的花朵。
就好像看到自己的生命一样,短暂得令人惶恐。

“这辈子都不可能有那么一个人。”





在停运了六个多小时之后火车终于再度开动。窗外一成不变的乡间田野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房屋和站台,以及列车厢中提示即将靠站的广播。

那一刻神田优松了口气,一直烦闷不安提起的心也终于放下,在列车停摆的这几个小时之中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下车走回去了。

太久了,他几乎等不下去了。

爱情来得如此突兀,让人身不由己。


天空还在零星飘着雪。

神田优从站台出来的那刻便愣住,迎面而来的寒风刮过他却毫无知觉。

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看见自己的爱人正站在他面前,帽子围巾遮住了他大半的脸,两手拢在袖子里,头顶与肩头已经湿了,微微闭合着的眼睫毛上一层白霜,如果不是冷得瑟瑟发抖,几乎像一座了无生气的雕像。

明明看不清脸,但神田优只从对方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就确定了来人是谁。

神田优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只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喜悦,分隔数月的思念突然喷发,连手中的行李都丢下,挤过拥挤的人群朝他走去,在零度以下的时节了出了一身汗。

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亚连心有灵犀般地撩起眼皮望向他,原本毫无波澜的灰蓝色眼眸突然就亮了起来,只见他拉下围巾冲他笑:“我来接你了。”

千言万语似乎都在那一句“我来接你了”之中化为飞灰。
只是突然才明白,原来思念汹涌而来的时候真的会让人义无反顾。

他摘下手套替亚连带上,随后才略微弯了脊背拥住对方冰冷的身体,在他耳边道出一句:“我回来了。”

“回家吗?”
“嗯。”

神田优想或许以后需要离家太久的研究他都可以拒绝了。

他想起被尘封在遥远记忆中与父亲的那一番对话。越是冷淡无欲无求的人在爱情来临的那刻越是无法自拔。或许他的父亲早在一开始便看透了一切。

迎面而来的风中他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像了极当年他前往英国的前一天,坐在围廊上樱花凋谢。然而那似乎又不太可能。

——这个时节是不可能有樱花的。

偏过头看了亚连一眼便愣住,见状亚连有些好奇地捏了捏他的掌心询问。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摇摇头。

这时候他才了悟。

原来那是爱情来临的味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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