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亚】晖日之芒（七）
在最初相遇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曾想到会走至如今的局面。
想见不能见，见了却不能认，认了不能说。
神田 优第一次见到亚连 沃克的时候是在五年前。
那时候的他正在距离十四区近千公里的沙漠地带执行一个单纯又呆滞的夺取任务。
军人不需要理由，他要做的就是按照命令那样想一个毫无情感的机器人那样去夺取任务所需目标，夺取不成功的话，就将其杀掉。
在沙漠这种地方似乎不分四季，白昼的时候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太阳总是炽热到几乎将人烤成人干，四五十度的天气里连个遮阴挡阳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裹着厚重的长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是这样的地方，入了夜之后却又冷得人骨头缝里都淌出寒意，一波波寒冷侵蚀着骨头，冷到疼痛连睡都睡不着，又或者一觉不醒。
神田 优屈起一条腿背靠土丘。手里漆黑的枪管被他随手放在腿边随时可以抓起攻击的范围内，在这个热武器横行的时代里他相反更看重的是属于他自己的黑色长刀。
即使他这种行为常被人嗤笑。
他低头看向脚边，时不时还有一两只蜥蜴从他旁边爬过，完完全全把他当成死人了一样。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里夹杂着的火药灰土以及血腥味味道呛得他皱起眉头。
是的，血腥味。
在神田不远处，灰黄色的沙地上吸收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因而染得黑红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躺了一地像极了圣经中地狱描写的场景。或许几十人？或许几百人？在这个打着内战的地方死多少人看起来都显得那么不足为奇。
那些没有头颅或没有四肢的尸体有穿着像他一样的黑红军装，已有一些穿着殷红的斗篷，显然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地方就目前看来，或者的人似乎只有他一个。
不过他也无所谓。
不管任务目标是死是活，他只需要确定自己完成任务了就好。
至于那些死去的同伴......
恰逢乱世，只能适者生存。
然而或许他这最后一个幸存者很快就会沦为众多尸首中的一员。或被太阳暴晒风干，或被秃鹫啃食得只剩一具白骨。
他一直伸直放平的那条腿受伤了，子弹射中大腿，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子弹射穿大腿没有留在腿里造成二次伤害，也没有射到大动脉让他失血过多。不幸的是他身上早已经弹尽粮绝。没有药品腿上的伤口在这个地方只会越来越严重，而他身上除了半囊水和一些压缩食物之外就只剩下手中的刀和没几颗子弹的枪。
而最近的补给站还不知道有多远。这篇沙漠上虽然名义上的属于十四区，然而恶劣的天气却让这个地方成为一个三不管地带。
反叛军，正规军，沙匪，野兽四处横行，就算运气好都不遇上，没水没粮食的他也只能等死。
神田 优爱国吗？其实并不。身为孤儿的他并没有“国”这一概念，只是恰好收养了他的人是军人，于是顺理成章的叶成为军人而已。
说什么崇高的精神和信仰？当一个人在垃圾堆里衣不覆体，连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就会发现一切都是放屁。
他只是为了活着而已，其余的都只是狗屁。
以刀身驻地站起来，神田 优虽然受伤了，但更不想呆在这片战场上。
其实他自己心理也清楚，在沙漠之中没有足够的水源走出去的机会微乎其微。
只是就算死他也不打算死在这里。
虽然有些不情愿，可为了让活下去的几率更大一些他也只能在遍地死尸中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找到了一个水囊，大约还有一半，他毫不客气的把水囊系在腰上。需要的枪支弹药几乎没有，就算有也用不了。
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收做一堆，长刀支撑着身体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身后尸堆中传来一阵摩擦的声音。握住刀的手骤然捏紧，身体重心转移扭动腰部，一直没入鞘的长刀在皓月照耀的夜空下挥出一道破风声。
漆黑的刀刃在即将砍上从尸堆中爬起来的人脖子上时堪堪停住，当然不是因为他慈悲心肠，皆因为那人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黑红军装。只是模样比起他要凄惨得多，银白的短发垂在脸颊两侧染得斑驳黑红一片，被血污弄脏的脸不太看得清容貌，只有那双镇定清澈到直击灵魂的灰色眼眸清晰可见。
这个人跪坐在尸体堆里对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干呕着，看那样子就差脸胃里的苦胆汁都吐出来。嘴里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死尸腐肉气息，看着他胡乱的一抹脸，神田暗自猜测。
这个人太年轻了。那张脸相比起二十五岁的神田 优还要年轻，脸颊轮廓之中都还带有一种稚嫩的错觉。
也许只有二十一二，或许更小，看着这张脸神田几不可闻的皱了眉头。
即使他太过冷漠，也依然觉得送这么小的人上战场无异于让他去送死。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战争总是如此无情又残酷，子弹并不会因为你年轻就改变射击轨道。Alpha也好，Beat也好，每年都成千上万的死。于是到最后也只能把这种刚从学校毕业的新兵送上战场。
即使确认这个看起来好像豆芽菜一样的家伙是自己的友军抬起的刀刃也没有轻易放下。
神田 优不信别人，只信自己。
黑夜中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轻易打破这份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神田手上的腿再难以支撑如此长时间的站立，发了疯似的抽痛席卷而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这一下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少年以手掌撑地慢慢站起来试探开口：“你受伤了吗？”
闻言神田冷冷的饭了一记白眼，被埋在尸堆里美食 不说，而且还奇迹般的一点伤没有，这家伙是因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好运气吗？
见神田不回答少年也不是很在意继续问：“我是亚连 沃克。军衔上校。”
听见亚连的军衔神田总算正眼瞧了对方一眼，这么年轻的人军衔是上校？要知道神田自己每日都是在执行各种各样危险的任务中，军衔至今为止也不过中校，这个娃娃脸一样的豆芽菜竟然军衔比他还高。
还是没有回答，亚连尴尬的四下看了一眼。他并不清楚现在所在的方位，就算知道依他的惯例也只会迷路，更何况沙漠之中想要不迷路更是难上加难。而眼前这个男人从始至终连句话也不答，这样看起来还真是前路堪忧。
眼角余光扫过，敏锐的看到男人手腕上带着的定位仪。
能在这样的战况中活下来，至少可以确定男人并不简单。
——这样看来也不是太糟糕。
手伸向面前的人。“一起走吧？”
望着那只满是血污的修长手指，神田不屑的一掌挥开。“别来和我套近乎，我是不会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一样的家伙一起走的，豆芽菜。”
被气得脖子一梗。“你说谁是豆芽菜？！刚才我的名字你没有听清吗？！”
“那又怎样，离死不远的家伙的名字就算不用记也没关系。”
忍住想要给这个男人一拳的冲动，被挥开的手再度伸向神田眼前，镇定的开口：“你受伤了。”
说着从腰上扯下被系得牢固的医疗包。“而我有药，带我一起走，我给你治疗。”
“......”
沉默的权衡一番利弊，神田最终把手搭了上去。
就算死也不至于是一个人上路。
得到面前男人的 回应亚连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这个男人会将它无视到底。
然而此刻，心思各异的两个人却从来不曾想过，只是朝着对方伸出的这一只手却把他们后半生命运连在一起纠缠不休
是对是错，道路坎坷或平坦，总是要走过才知道。
TBC
评论